卷一·桥下烟波春拍岸·一(1/2)

京都郊外初秋的早晨，已经是一扫夏日的沉闷，带了些润湿的凉意了。

有道是，一层秋雨一层凉，昨儿夜里四更天稀稀落落的也下了一回早来了的秋雨，便使得今儿这镇国公乌家的京郊别院的凉意更为明显，生生的就让人觉着和京都城南的本家差了一截的时日似的，仿佛本家那边的夏日才堪堪落幕，这边别院的秋意便已经提前开始蔓延开来了……

乌家三房的管事婆子成安家的媳妇钱氏，刚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她家男人成安原本就是三房里头的管家，跟在乌家三房的家主乌祁身边多年，深得乌祁看重，连带着她也跟着得了个好差事——乌祁后院里的大小事儿都是她在协助着乌祁的正室夫人林岚管着，实在算得上是镇国公府里数得上的有头有脸的大管事婆子。

本来这种往外头跑腿送东西传话之类的零碎活计，以钱氏如今的身份，是再不该劳动她才是的，奈何这别院里头如今住着的那位正是乌家三太太林岚，而且还是膝下两儿两女，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主子的正头太太，要是胡乱支使了别人跑这趟，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虽说这为了个得宠姨娘就退避三舍到别院“静养”的正头太太，也许以后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了，但是世事难料呢，这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么？这两个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嫡次子又是看着读书用功的聪明伶俐的孩儿，养在名下的一双双生儿的庶女也是冰雪可爱的，谁知道以后乌祁这个三老爷还会不会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再回头给林岚这个三太太撑面子？

罢咧，还是眼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看那邹姨娘现见着后院里就她一人得宠，如日中天，但毕竟只是个姨娘罢了，再把三太太挤兑出去又怎么样？正经人家就没有以妾作妻的道理！

说句大不敬的，就是三太太被下堂了或是以后没了，三老爷也是另找大户人家的好女孩儿来续弦的，再轮着三辈子，也没轮得到邹盈盈这种出身平平的小姨娘上位的！

也正是钱氏自己从家生子开始就在乌家混了这么四十来年的见识来说，她心里是确确实实看不上邹盈盈的，那怕如今这位邹姨娘在三房后院里看着春风得意，人五人六的！

钱氏正想得出神，别院二门迎出来个六十出头的婆子，远远的招呼道：“成家娘子来了？三太太才刚念叨着，这可就来了！”

钱氏见着这是三太太林岚陪嫁的奶娘舒嬷嬷，忙也急急应道：“劳烦三太太和舒嬷嬷好等！我可不是来迟了？昨儿夜里下了几点雨，路上浸湿了就不太好走……”说着又回头啐一句儿跟着她来的两个小丫头道：“两个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眼珠子净是长着来当摆设的！还不过来见过舒嬷嬷？这可是三太太身边的亲近人呢！”

这两小丫头才十岁上下，刚从京都外围农庄的家生子里挑上来的，还未曾见过林岚这正经的三太太，只含混知道自己是替补三太太身边的三等小丫头的缺的——原本那俩三等小丫头被风头正健的邹盈盈要了去，林岚嫡出的大公子乌琮和二公子乌珩为了林岚的安全，特特的远远的选了她俩来的。

大些儿的那个小丫头叫春儿，是家里的老大，自是打小儿学会的能看眼色，忙拉着那个小些儿的小鹊过来给舒嬷嬷福身见礼。舒嬷嬷冷眼旁观了一回后，忽地叹气道：“这俩孩子看着也算是机灵的，可惜老婆子年纪大了要家去养老，倒是帮不得三太太调ap;教好她们了……”

钱氏心知这舒嬷嬷也是无奈的，邹盈盈仗着自己得宠，又生了个甚得乌祁欢心的三公子乌玮，把三太太林岚排挤到别院还不罢休，竟是连林岚身边的老人儿都不想放过，哄着乌祁把这些林岚使惯了的婆子丫鬟们都渐渐的换了，这舒嬷嬷已经算是最后一批的被送出乌家三房“养老”的人了……

“嬷嬷也是多虑了！咱们琮哥儿和珩哥儿都过眼了的小孩儿，自是机灵知事一个顶俩的！”钱氏微微笑着安抚舒嬷嬷道，“别的不说，就是我这后头送过来的这五六个小女孩儿，个顶个的聪明伶俐，以后自然是能让三太太省心省力的！”

舒嬷嬷依旧叹气道：“但愿如此罢！也只盼着我们太太经过昨儿那一场惊吓，真的从此改了她那绵软性子罢！不然怎么教我放心得下她家去！”

舒嬷嬷一时口快说了这话，立即就觉着自己失言了，忙忙的撇开这节，转了话题，对钱氏说道：“成家娘子跟我来罢，怕是琮哥儿和珩哥儿也有话要带给太太的，可巧这会子太太精神头好了些，若是听了两位哥儿的话，只怕是高兴高兴就更精神些了！”

钱氏一边点头跟上，一边关切问道：“太太今儿好些？昨儿夜里听人报信说是太太和泠姐儿都唬着了，沁姐儿也吓得病了，我可也是唬了一跳！幸而今儿一早来传话的人又说没甚大事了，我这心啊，才算是堪堪的回到了胸膛里头去！”

“确实是太太和两位姐儿都福大命大着呢！沁姐儿的烧也退了，泠姐儿也缓过来了，还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懂事了许多，太太自己也好多了。”舒嬷嬷这才算是嘴角露了点儿笑意，“那起子小人打错了算盘了！就是那个没照应好沁姐儿的奶娘，太太也做主撵了去了再不许进三房，以后可不就是乌云散去出日头了！”

钱氏连声应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就说呢，咱们太太是养了两个文曲星哥儿的人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