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共处一室(2/2)

周身都是一片白光，晃得人眼睛有些痛。

很混乱，周围都是嘈杂的人声，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可是想仔细看，却发现谁也看不清，他们的脸模糊着，可唇的翕动却那么的清晰。

他们在说什么？

听不清，那就不听了。玥笙这样想。

可是那些声音却不停，越来越喧嚷，吵得人脑仁疼。

就在玥笙烦不胜烦的时候，世界寂静了下来。

在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光晕，那光晕里似有个人影，玥笙有些犹疑地向前走去，那人影却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长发如瀑，笑靥如花，她带着明快笑意望着他，就像往日里一样。

是唯灵，唯灵怎么会在这里？

但紧接着，玥笙就发现，唯灵胸前有个洞，她的血从伤口处汩汩地流出来，像怎么流也流不尽般，很快便染红了她的白衣，她不再笑了，有些委屈地嗔道：“玥笙，我好疼啊。”

周围安静的声音顿时又响了起来，他们吵吵嚷嚷的，这回玥笙终于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的声音里带着憎恶，带着冷漠——

“让她死！”

“她是妖女！”

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玥笙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却看见面前的唯灵莹润的脸颊上突然留下两行血泪，看上去触目惊心，她看着他，眼神绝望又难过——

“玥笙，我恨你！”

“我恨你！！！”

玥笙猛地睁开眼，周围……是熟悉的房间，安静的夜，床上的唯灵，正睡得很熟。

没有染血的唯灵，没有嘈杂的人声，刚刚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其实玥笙很少做梦，尤其是这样不吉利的梦。梦，分为下梦，上梦两种，下梦就是凡人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是近日所想、所见的延伸；上梦，又称为灵梦，往往带有某种预兆。

他之前虽不喜唯灵，但从未曾想她会死，如今对她更了解了些，发觉她其实也没有那样惹人厌烦，不过是个娇滴滴又有些小矫情的女妖，心眼不算坏，脑子也还很好使。

若不是下梦，难道是灵梦？

很多人不喜欢灵梦，因为灵梦最让人恼怒之处就是，无论你怎样避免，怎样想逆天改命，梦中的预兆，还是会灵验，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所以，还不如顺其自然。而且梦中不过是冰山一角，看上去是这样，可是，也许事实上，却是另一回事。

玥笙做了这样一个梦，再无睡意，于是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想去院子里走走，也让自己冷静一下。

走了几步，却瞥到了床上的唯灵，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过了片刻，他缓步地走到床边，低头看酣睡的唯灵。

唯灵身量本就娇小，如今更是蜷缩成小小一团，她抱着被子，睡姿很不雅观，白藕般的腿都露了出来，她精致的小脸上却全是安宁的神情，与他不同，她似乎做了个好梦。

听竹生派的师兄们说起过，似乎喜欢缩成一团睡觉的人，很没有安全感。

玥笙不知道唯灵的过去，他曾经也不想知道，如今，却突然有了几分兴趣。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能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

但想起唯灵清醒时的样子，玥笙眸色又暗沉下来。她其实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无害，相反，她似乎藏着很多。她不想说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她总是有这个本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笑意盈盈地扯着胡话却又让你发不出脾气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的笑，也许是她保护自己的某种方式。

还是睡着的她最乖巧了，没有说来就来的脾气，没有没完没了的小性子，也没有总是很丰富却很少是真心实意的表情。

玥笙看着她瓷白小巧的脸，有瞬间居然在想，如果她一直这样就好了。反应过来后，他又觉得自己大概魔障了，因为一个梦，竟对她有了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怜悯。

如果她会死……

罢了，那只是个梦。

玥笙不再多想，他转过身，便去院子里了。算算时辰，离天亮也不远了。

而唯灵，不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是小小的一团，在床上睡得香甜。

或许是白日里娇弱的身体沾染上了阴气让她虚弱，又或许是玥笙的存在给了她安全感，总之，这是她近几百年来，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