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流光（五）(2/3)

“谢谢。”小雪弯着眼向小纸人们一一道谢。

“说起来，童子丸已经开始工作了吗？在阴阳寮？”

烛光下，殿下的面容更加柔和。

他还从未看见姿态这么随意慵懒的殿下。

从前，殿下都时身穿华服。

不管什么样的殿下，都很好看。

和殿下这么简单地聊天也很让人愉快，“对。我现在正在阴阳寮里工作。”

小雪啊了一声，“没有隔多长时间，童子丸已经是个大人了呢。”

对于小雪而言，的确是每隔多长时间。

一个学期还没结束。

记忆里那个乖巧一本正经的小男孩长成了少年，又一晃眼在古代已经称得上大人了。

对于晴明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每一天每一刻。

他孩童时见殿下，温柔的神明被阴阳师欺骗，殿下放在了需要爱护的位置。

后来见殿下，神明护佑了他。美丽又温柔。

再见殿下，就是此时。

于神明而言，时间就是这样无用的东西。

但寥寥几面却是他记忆里浓墨重彩的所在。

何况，殿下的容光，平生罕见。

晴明笑了笑：“我已经举行了元服礼，的确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这个词，他稍微加重音。

殿下，他已经长大了。

“哦对。”小雪点头。

按古代，成年时间比较早，男子元服后即是成年。现代日本的成年年龄则要晚一些，是二十岁。

说起元服，这时候，男子一般会废止幼名，起正式的名字。

小雪想了想，问：“童子丸，你起正式的名字了吗？”

阴阳师，通天晓地，强大的阴阳师甚至能短暂地窥破命运。

换言之，越强大的阴阳师，即使是偶然一瞬的直觉，也值得重视。

晴明当然希望能从殿下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童子丸这个一点都不成熟的名字抛之记忆里去。

正当他要欣然说出自己的正名时，瞬息之间，一种没来由的直觉降临了。

感觉说出名字的话，会——凉。

晴明一滞，他保持住微笑。

当机立断，转变了策略。

对殿下知无不言，但是适当的隐瞒一丢丢也……没关系吧？

“殿下，仍然可以叫我童子丸。”他好像有点黯然地下垂眼睑，唇边淡淡微笑仿佛也带上一丝涩意。

一看就是——有故事有苦衷。

小雪自觉童子丸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立刻关切道：“怎么了呢？”

晴明轻轻摇头。

只是微笑着道：“无事，只是如今很少人叫我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还是我的母亲为我所取。”

小雪见过童子丸多次，只听他谈起过老师和师兄，从未听过关于他父母的事。

童子丸的父母好像不在身边。

小雪顿时怜爱地看着晴明。

他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生活，还被同龄人欺负，一定很不容易吧。

母亲所取的小名都无人再唤。

“好，童子丸。”小雪温柔道，“我会一直这么叫你的。”

晴明：“…………”倒也不必。

糟。

卖惨过度了。

晴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殿下这个眼神……

如果没有看错，殿下这是在看弟弟吧看弟弟吧？？

不过，他又满心柔软地想。

没办法啊，这是殿下啊。

天上皎月一样温柔而包容的神明。

“对了，童子丸。”小雪意识到先前的少年也是十分优秀的阴阳师。

“你知道如何驱逐黑气吗？”

“黑气？”晴明立刻有些紧张地打量殿下。

神明也是会堕落的。

比如他所知的那位风神。

小雪被晴明的符咒糊了一脸，她摘下一张，解释道：“不是我有事”

其实也是晴明关心则乱，只是他想着那位风神的现状，实在惶恐殿下有一日也如此。

明月落入污浊凡尘。

太令人难受了。

晴明此时也反应过来，殿下的神光仍旧璀璨，满身光华，是他刚才心急了。

他连忙道歉，深感冒犯了殿下。

这么莽撞，一点都不稳重！

怎么改变殿下“弟弟”的印象啊！

小雪摆手，她很感动。

童子丸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关心她。

小雪心里已经忽视了身高，即使长再高，在她心里还是那个可爱的童子丸！

小雪努力伸手，摸了摸晴明的头。

她暖暖一笑，“谢谢童子丸的关心！”

晴明一愣，殿下软软的手放在他的头上。

他按住心跳叫它老实点。

面上维持自己成熟的形象，“那，殿下为何问此？”

小雪模糊处理了故事的具体内容，把小池和小泉的事讲给童子丸。

说着，她又忍不住提起了松子小姐和长泽先生。

“……生离和死别，童子丸是怎么想的呢？”

晴明凝视着小雪。

人和妖怪之事，他见得很多。

每一件都可以和悲剧画上等号。

人和妖怪是没有结果的，相似的，人和神明也是没有结果的。

晴明倏地垂下眼，他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自然。

“在下以为生离比死别更痛苦。”

比如，他的父母。

何况。

生与死的距离可以被打破，但是时间却是无法打破的。

下一次见到殿下，会不会他已垂垂老矣了呢。

晴明没有过多沉浸于这种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