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葛朗台和小经理(1/2)
楚国,朱雀城,程家大院的正房中,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程记钱庄的掌柜程凤正坐在床上。
他脸颊凹陷,嘴唇发紫,突出的大眼珠子下有明显的青色眼袋,一副阳气不足的样子,好像随时会被勾魂小鬼勾走性命。
他快死了。
临死前,他还在翻手中的账簿。
翻过了账簿的最后一页,程凤在杂役程城的伺候下躺在竹枕上。
床头燃着两支白色香烛。这是楚地民俗,人死当晚在床头点两支香烛,用来孝敬黑白无常。
程凤躺在床上,气息越来越弱,眼睛却死死地睁开,好像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大丫鬟晋宝端着药碗走进房间。
她看着程凤一副要死不瞑目的样子,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床头两支幽幽燃着的香烛。
她俯身问道:“老爷莫不是想让我熄灭一根香烛?”
程凤眼睛一亮,好像凭空多了一股精气神。
晋宝犹豫道:“勾魂使者不会怪罪么?”
程凤张了张嘴,低沉的声音好像是从肚皮里传出来一般:“我……让他们……通融……”
晋宝有些无奈,但也只能照做。
程凤看到晋宝吹灭一根香烛,终于满意地合上双眼。
晋宝看他没有了动静,伸出颤抖的手就要探他的鼻息。
忽然阴风大作,窗帘被席卷开来。时值八月十五,空中本应高悬的一轮圆月,现在也隐没在乌云中。窗外一片漆黑,连虫鸣都没有一声。
床上本应安息的程凤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神采奕奕,哪有一点死人的模样!
“啊!”晋宝满脸惊恐,一下坐到地上,又手脚并用跪伏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词:
“是程老爷的意思!是程老爷的意思!是他支使我熄了大人们的香烛!不要勾我走……”
程凤病中垂死惊坐起,语气威严地说道:“小丫头怎么咒你家主子死?”
声音中气十足,全然不见之前的虚弱模样。
晋宝怯怯地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勾魂鬼使说我心中有执念,带不走我,便让我还阳了。”
“我思来想去,原来是账簿有一项记录得不明晰,心中一直挂怀,便没有死成。丫头,还不把账簿递给我!”
晋宝拍着胸脯庆幸道:“原来如此!老爷福大命大,吉星高照,连鬼使都勾不走!”
但其实程·葛朗台已经死透了,现在身体中的灵魂是华国对冲基金的小程经理。
小程经理深知基金投行的工作也算半碗青春饭,过了几年老了拼不动了,就会被刚毕业的小年轻们拍到沙滩上。
他努力赚钱,又是加班又是陪酒,满世界跑,做项目,冲业绩。
于是小程经理脑子里的某根血管爆了,直接死在酒桌上。
程凤得知自己穿越了,倒没有惊奇,也没有伤心,就是有点淡淡的忧郁:存折好不容易快突破八位数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但他也是粗线条的达观之人,就当几百万买了一条命吧,值!
来到新世界,首先要了解这里的社会情况。
虽然继承了一点记忆,但眼见为实。
而钱庄账簿又是社会生活的缩影,程凤一个资深的金融从业者,可以从上面看出很多东西来。
程凤从晋宝手中接过账簿,一页页地翻起来,越看越是叹气。
货币制度可以很大程度反映一个文明的发展程度。
账上记录的都是金银之类的实值金属货币,没有看到与金银挂钩的银行卷,更没有看到国家信用发行的纸质货币。
关于这个世界的文化经济水平,如果武断一点可以直接下结论:一个封建制度下的小农经济社会。
再仔细看看账簿的列支。这所谓的程记钱庄就是放高利贷的,连银行的雏形都没有。
程凤看着贷款的利率,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每笔贷款都要月利十厘以上,有些甚至高达月利25厘,已经是妥妥的高利贷。
程凤很好奇他是怎么贷出这么高的利率的。
于是他搜索了一下记忆,其中一笔期限两个月,月利24厘,金额3两的贷款是借给一个农户的。
原来是楚国大旱,年景不好,农民家都没有存粮。
该农户又摔断了腿,雪上加霜,都揭不开锅了。
这个情况被前身知道了,于是趁火打劫,吃起了人血馒头。
其他高利贷放出去的流程大概都差不多:每天扒墙打听街坊的惨事,借钱的越是走投无路,前身砍得越狠。
不知这黄世仁逼出了多少个白毛女。
程凤满头黑线。这个年头的钱庄……就这格局吗?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前身觉得自己放高利贷赚了钱沾沾自喜,程凤觉得他放高利贷是害了自己:
每天纠结鸡零狗碎,格局和眼界决定了黄世仁永远只能是人人喊打的三流角色。
“私人定制”的经营模式注定高利贷是“小众生意”,经营规模永远不会扩大。
吃人血馒头不会得到人的尊重,更不会获得市场的公信力。
最重要的是,如此经营,没有一个稳定的利率和市场。
其实货币就是另类的商品,利率就是货币的“价格”,受供求关系和市场均衡制约。
朱雀城的钱庄干着趁火打劫,寡头垄断的事情,货币供求失衡,表面赚了蝇头小利,实际上造成了资源配置不当,破坏了经济的土壤,抑制市场流通和发展,害的还是自己。
程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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