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泠泠石窟定终身，自此横誓扬善念(2/3)

白朗吟生得清丽绝伦，身姿又幽闭淡雅，气韵天成，仿佛喜乐不萦于怀，是天外仙姝，但其实身俱江南女子特有的多愁善感，武亿此话说得柔蕤，正戳中心头，一时愁喜相续，哇哇地哭出来，扑入他的肩头，不住地颤抖。

武亿轻抚着她的玉背，柔声道：“姐姐要做我的妻子，我心里实在是有一百个愿意，只是······只是我不配。”白朗吟正起身，但见她泪痕涟涟，神色中却露了喜色，正是“一枝梨花夹海棠，带雨裁出粉面妆。轻颦一顾向晚里，伴君幽独映璃天。”武亿又是好一阵痴迷。白朗吟慢慢露出笑靥，道：“前尘往事，不论是仇是恨，是喜是悲，便在此时一笔代销，从今往后，我以夫君为尊，你到哪我就到哪。”武亿喜极而泣，道：“我自小到大没读过甚么孔孟之道，也不兴甚么狗屁纲常，全都见鬼去吧。我只想听姐姐的话，咱两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白朗吟听他仍称唤“姐姐”，微微蹙了蹙眉。武亿问道：“有何不妥么？”白朗吟道：“如今你还能叫我姐姐么？”武亿经她一提，也觉不是，却又想不出更好的称呼，因询道：“那姐姐说该称甚么？”白朗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说着，嘴唇已抿作一条线，笑意里满是宠溺。武亿心中一荡，凑过嘴，在她唇角轻轻一吻，柔声道：“只要是与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叫什么也不那么重要了。往后，我仍唤你姐姐，好不好？”白朗吟红着脸，不便大声说话，低声道：“我心里也不在乎的，但别人······别人会怎样想？倘若把你我想坏了，以为我俩早有私姘之嫌，却，却怎生是好？”武亿道：“嘴巴在别人身上，我们可管不着。”白朗吟道：“不行，谁要浑说，我就杀了谁。”武亿脸色微沉，白朗吟亦转念想道：“我杀得了一人却杀不尽天下众生，终是抵不住悠悠之口的。”长叹一口气，道：“要是那日在武夷峰巅遇见的是你，情形便大不相同了。”言语兴叹，虽寄此时心境，但无疑寓有对江一诺的无限深情缅怀，武亿心中不乐，但不敢就此说出口，只淡淡地回了一笑。

心事稍平以后，白朗吟道：“亿儿，你可知姐姐为何要经年戴着白纱？”武亿摇头，白朗吟接着道：“在我悲苦欲自裁时······”听到姐姐曾有轻生之念，虽说恍然多年仍不免心惊，转思她定是因江一诺之故又生起了一股记恨，想道：“不知在姐姐心里，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白朗吟道：“我半只脚已踩在了悬崖边上，脚下有一朵皱起的白花。分神稍待，便有一位仙姑从细密的霏微中飞来，救下我。她着白衣，脸上罩着面纱，瞧不清样貌。仙姑说晓得我的事，继而又开解我，我那时倔强得很，哪里肯听。但她心眼着实好，连续跟了我好几日。最后，我动了恼，问她究竟要作甚？她明知我情涩郁积难销，便想了个折中之法，教我从此也蒙上白纱，并立下毒誓，倘若今后有能见我真容者，我不杀他，就······就需嫁他。”武亿心知：这位前辈是真心待姐姐好，一来能救她性命二来自是以为漫漫的岁月长河会洗涤她满心的忿苦，三来自然也抱着为她另觅良缘之意，不知是姐姐的甚么亲戚。

武亿回神，瞧见她垂首娇羞的模样，哪里是三十多岁的人，倒比十五六岁的少女还要羞涩，心道：“姐姐这般怕丑，倒是自小养在深闺之故，料来也没正儿八经地见过甚么世人。”但瞧她美丽绝伦的容貌，又想道：“这等容颜哪里肯教凡人见得。”即念自己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便生了一丝悲凉。

白朗吟续道：“我知仙姑全是为我好，其时也全无他计，便听了她之言，久而久之心中越是无端就越是把这誓言当一回事。一个人茫然时，总是会找一个标准，靠着活下去的。”武亿想道：“她那时虽然心痛已极却并没有绝望，所以还能去等去爱，所以等到了我。”想罢，他心里喜滋滋的，不禁嘻嘻笑出声来，道：“真该感谢这位仙姑，可算得上我们的红娘，不知她老人家现在何处？”白朗吟道：“我心意萧索时也会想起她。白家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原是爹爹妈妈生了我气，不愿见我，只留书一封便即离去，隐住在青城山，我也会前往探望，但，但他们如何都不肯相见，我想：是存了怎般深仇大怨才忍心如此记恨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说着，眼眸蓦地红了，莹泪欲滴。武亿抬起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心道：“所以姐姐一直以为人情淡薄，不是不信而是太在乎。”白朗吟转了话题，勉强挤出一个笑意，道：“说那仙姑吧。她待我好，时常会来看我，我在心里已拜了她为师父啦，可她极爱云游，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否则一定会带你去见她的。”

夜似乎更深了，石室内涌起一股森寒之意。武亿将外衫搭在白朗吟身上，尽量使她暖和些。白朗吟笑道：“傻瓜，姐姐可没那么怕冷，胜雪谷的夜要比这儿冷得多了。”武亿暗自哂笑，道：“倒是。”白朗吟瞧他气色正常，道：“身上的毒可消了么？”武亿道：“气血通畅，天突、璇玑、华盖、紫宫四穴皆生淡凉之意，并无之前的慌闷、灼热感。”白朗吟点首，自己也有此感，随即心生狐疑，道：“你说唐门打的是甚么算盘？”武亿笑侃道：“许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