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难难难(1/2)

曹昂无视了张强期盼和幽愤并存的目光，俯身抱起小勤儿在田野上寻找些野花、野果。他小的时候，每到四五月份，总会与曹安民等宗内兄弟到田野上寻找吃的，嫩泱泱的谷荻软绵绵的甘甜有嚼劲；一节一节的茹根汁液甜美，让人回味无穷；熟透了的山里红又酸又甜，总教那时的小伙伴们爱不释手；红彤彤的覆盆子吃起来嘎吱嘎吱响，极为可口。

视线在相似的土地上略过，曹昂心中升起一阵哀伤，年幼时最好的玩伴再也见不着了，那个不正经、不着调的从弟比家中的亲弟弟还要让曹昂感到亲切，可惜如此年轻的生命，轻易地被战火吞噬了。

微微叹息一声，曹昂视线转移到小勤儿身上，这个小东西之前美美的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旺盛得很，也不怕如火的骄阳，在曹昂怀里指东指西，东张张西望望，兴致十足。

曹昂抱着小勤儿转了一圈，又回到田埂上看着韦氏和张强劳作。上回面临蔡亮报复时，韦氏惊慌之下说出张强是她男人的话，后来危机被黄承彦解除，两人的关系就又回到从前，郎有情，妾也并非无意，但却始终有一层隔阂将两人隔离开。

曹昂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升起捉弄之心，在小勤儿耳边嘀嘀咕咕几句，随后将他放到田里垄沟旁，看着他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朝着张强走了过去。

“义父，你喜欢我阿母嘛？”奶声奶气的童音在热浪如潮的田野上回荡，曹昂偷笑地看着惊愕的张强和羞臊的韦氏。

张强愣了愣之后，脸带媚笑地看着韦氏，一把抱起小勤儿，道：“喜欢，可喜欢了。”

韦氏愈发羞臊，满是汗水的脸庞布满了红霞，眼睛里的羞怯浓得化不开，恨恨瞪了一眼张强。

“那义父更喜欢阿母，还是更喜欢小勤儿呢？”小东西双手扯着张强的双耳，完全按照曹昂教的话发问。

张强宠溺地用脑壳顶了顶小勤儿的小脑袋，哈哈大笑道：“都喜欢，都喜欢。”

韦氏羞地恨不能有一道缝能让她钻进去，连忙奔了过去，一把扯开小勤儿，在他的屁股蛋上轻轻拍了两下，含羞带怒地说道：“让你胡说。”

张强仍然没心没肺咧嘴笑着，甚至眼神之中还蕴藏了少许得意和猥琐。曹昂心里偷笑，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扫了扫神态迥异的两人，轻声说道：“张兄既然对佳人有意，为何却迟迟不行动？”

韦氏更是羞恼，大脚一跺，红着脸看了曹昂一眼，道：“先生你也……”

曹昂直勾勾看着张强，这厮收了笑容，脸上涌出一片无奈，挠了挠脑袋，哀怨地说道：“先生以为我不想？老张我都不知跟她提了多少次，可是她总是一口咬定不同意，说是要抚养小勤儿长大成人，不能对不起死去的杜家兄弟。”

曹昂深深看了韦氏一眼，张强又说道：“要说我难道会薄待了小勤儿？即便是眼下，我不也将他视如己出。况且杜家兄弟若真的在天有灵，也肯定不愿见到他们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希望他们能找一个依靠。随了我，哪有什么对不住杜家兄弟的？只是这女人执拗的很，我也是没法子啊。”

韦氏似乎被张强的话触动，深深叹了口气，目光中羞恼渐去，换上一抹柔和与歉疚，伸手抚了抚小勤儿的小脑袋，慢慢说道：“这个世道本就不易，你的心意我岂能不知，只是我拖家带口，怎好再来拖累你？你年轻力壮人又勤快，找个好女子成家立室就是了，何必非得要我这个丧夫的寡妇。我……不值得你这般对待。”

曹昂闻言沉默下来，都是世道所逼，要是生在太平时光，韦氏想来也不会这般抗拒。若是现在带着小勤儿入了张强的家门，张强的负担多了一倍也不止，韦氏实在不愿连累了张强。

“拖累我什么？我怕你拖累吗？”张强神情十分激动，韦氏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总归是伤了他的心，虽然他不曾放弃，但心中难免不甘，听了韦氏的说辞之后，激动地吼道：“我要是怕你拖累，我还会三天两头窜到你家，我还会将小勤儿视如己出？这个世道是不好，可也算不上最糟，其它地方比我们这里还要糟糕，那里的人不也活着？我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世道糜烂，只怕你一直拒绝我。”

韦氏泪眼朦胧，目光死死定格在张强身上，眸子里晶莹的泪光中闪烁着让人心醉的柔情，可是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似乎根本不敢开口，害怕一张嘴，以往的坚持立刻就会崩塌。

曹昂用力拍了拍张强的肩膀，心里第一次有些同情这个男人，虽然他小心眼，虽然他嘴碎，虽然他有着市井小民的一切缺点，但是这个男人也是个性情中人，而且是个悲情的性情中人。

“张兄莫急，我相信杜夫人终究会想开的。”曹昂安慰着张强，随后又看向韦氏，道：“其实夫人不必独自背负太多，这个世道虽然糜烂，但也不至于说让人无法生存，况且泱泱神州大地，总归有一方土地能容得下你们这样善良的人。更何况乱世之中，我们更应当珍惜我们所在乎的人，莫要到了失去时，才悔不当初，夫人不妨想想在下所说的是否有道理。”

曹昂只能点到即止，韦氏有韦氏的坚持与顾虑，不论是不愿拖累张强，还是心里最后的尊严让她不愿带着小勤儿寄人篱下，这都是她的选择。但是曹昂相信，若他二人当真是郎情妾意，终究有一天会走到一起。

离乱人不如太平狗，所以离乱人会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