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夺门(1/1)

我叫铁重威，是府卫治所佐官。

最近县尉似乎有意提拔于我，全县七个城区府卫治所，独独我治下营阵，县尉连着过来巡察了两次，同僚们都玩笑话道要闹红眼病了。

我受宠若惊，一直在想，若是上峰要提拔在下，势必需要能服众的理由，于是，加强治军，麾下府兵小队每日便有三次操练，枪马日益娴熟，郡县前次府兵大比，一举拔得了头筹，得到了县尊大人的当众勉力！

我又细心打点，维护好同僚间的情谊，蒙府卫治所兄弟们抬爱，在石离县下辖的二十多个府卫治所里，总算传出了个“小细柳营”的字号。

自从闯出“小细柳营”名号，我便等得好生忐忑：“若是猜错了上官用意，这小细柳营岂不成了笑柄，平白惹恼上官不成。”

但又总是转念一想：“若是县尉不甚属意，又未见拦阻我等钓誉之举，想来上头还是肯定我的思路的吧。”

等得好生烦闷。

三日前，府卫治所接到移驻草头村的防务，有那门子私下传讯：“小细柳营的表现县尉都看在眼里了，但须再加把火候便是……”

我苦思了很久，横下一条心，将府卫治所历年积累财货换成了最好的兵甲，全部武装到了手下弟兄们身上。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机会难得，豁出去了！都说县中泼皮恶了山中虎，若是真个猛虎出山，便让它尝尝吾铁某人的手段。若是今冬一季无事，那便也是我小细柳营威名震慑猛虎之故，说不得最后还要佯攻草头山借猛虎再立个威风！”

……

一路过来都很顺利，就是换防的时候，那不知哪个郊野旮旯钻出来的一帮兵丁实在不堪，不打招呼径直离开，法度全无，惹人生气。

升迁在即，不宜树敌，我现下便也不与这种腌臜蠢才多做计较，指挥着麾下兵丁自行接下了村口防御。

从晚上开始，驻守村口的兵丁中就陆续有人高热出汗，昏睡不起，似乎是角楼的营房里有风疫未净。一定是之前那帮家伙邋遢成性搞出来的事情，想来都是主事的夯货佐官实在不成器罢了，回头定要好生查查，看看是哪路大人的门下跟脚！

睡在营房的部下都盗汗发虚，夜间便无法换班。于是我便身先士卒，全身披甲巡着战墙。对了，这一事迹回头要让治所文案主笔好生记录下来；寻个由头，润笔修饰一二，让酒肆茶楼渐渐传将出去，岂不美哉。

如此一想，我又有点高兴起来，正在兴头上，忽然见前方兵丁猬集，聒噪喧哗，我面色一沉，快步赶了上去。

“何事喧哗？速速各归其位！”我板着脸，小细柳营的名号打点出来颇费银钱，岂能在这小小村寨无故便败了字号。

低头定睛一看，巡道上有数处地砖咯噔做响，似乎有物蠕蠕然顶砖起。

“大惊小怪！无非是些老鼠罢了。”

我气沉丹田，把手中熟铁大枪一捋，突突突突，包了铜的枪根在青石地砖上捣出斗大一个枪印，这叫乌龙三振尾，乃自创的招式，忒的能显示威风！

砖亦平复。

稍许，夜空寂寥，天降雾粉，犹如飘絮。那些个府卫小兵又有些不安起来。

“墙高廓厚，怕甚。”我轻蔑的道。

便在一旁篝火边稍坐定。看周边兵丁依然面露不安，我还打算学评书里面的大将一般也讲个笑话什么的安抚一下部属。

地上的咯噔声又起来了，兵丁面面相觑，我也有点下不来台。

“掀了它！”我洪声如钟，长枪横卧膝上，纹丝不动一旁端坐。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兵见我安坐如山，果然心下折服，都稍安。

“将乃兵之胆。”我很享受这种感觉，眼微眯。

等得那地砖被兵丁揭开，火光映照，下面是乱蓬蓬的黑毛一团，类人头发。

有那大胆的小兵直接便用长枪一刺，一挑。那乱成一团的毛发便自土中起，源源不断，土洞里还顺了一股阴风出来，喷出细碎的沙砾，大家都眯着眼睛，退后两步。

我安坐，只是把眼睛完全闭上，免得进风——“将乃兵之胆。”

小腿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失口惨叫，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有一股毛发扭转如螺旋，绞动着在我小腿上开了个口子，还不断的向里拱。

后面那不断从土洞里涌出，渐起渐大的无穷毛发里，先是露出了两个赤红的眼珠子，瞪睛怒视于我。再便于蓬乱毛发间露出无数头颅，手足，口颐腰腹……血淋漓，皆是零碎残肢体，有肉无皮。

呆了一呆，痛楚便扎到了腰身处，我本能的用长枪一杵。

那无穷毛发里无数口鼻一同嘶吼：“……啊~~~”

好痛，全身都好痛，耳边有部属击发弓弩的破空声，有狂吼声，有惊恐呼叫声。

渐渐的，我感觉不到痛楚了，头脑中开始昏昏沉沉的，我打起最后的精神，努力的想着：“是了，我叫铁重威，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眼前一黑，但记得墙头各处破壁而出的毛发其黑如漆，扭曲如蟒。

……